比虽远必“朱”更恶劣的是“无访加分”

宛委別語 2022-08-25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常识流通处 Author 里约热泪奴

一

河南承包了这几天的热点。

先是，郑州给外地讨说法的储户赋红码一事，引发全网关注。犯我者虽远必“朱”，这一做法开启了健康码被滥用的先例。

接着，一则“河南洛阳一无访社区考生全部降分录取”的消息在社交平台流传。相关内容显示，洛阳市偃师区槐新街道迎宾社区为“无访社区”，根据上级政策，今年凡是户籍在迎宾社区的中招考生，第一志愿降3分录取。

这同样引发全网反弹。

可以说，这种任意开绿灯的做法，比随意为他人赋红码更为恶劣，对社会的伤害更甚。

因为，在这个各种公平规则不断被蚕食的时代，中考及高考公平是很多人内心里最后的倚靠了，如果连它也守不住，会动摇社会信任的基石。

正因为如此，这些年来，国家在不断清理各种中考及高考加分项目——考试就像一个密封的管道，这个管道上开凿的加分口子越少，公平性流失的可能性就越低。

哪怕是疫情发生以来，多个地方推出了给医护人员子女考试加分的优待政策，也一开始就充满了争议，最终并未能得到有效实施。

用当当网创始人李国庆的话来说，这对其他考生不公平，资源是有限的，加分会挤掉本属于其他孩子的机会；对其他医护人员不公平，很多医护人员甚至没有结婚，更不可能有孩子，而这样的优待只限于今年；对其他一线人员不公平，一线警察、社区工作者也冒着巨大的危险，是否也应给予这样的优待？

二

是的，现代社会，强调的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，机会面前人人平等。对医护人员本身怎么奖励都可以，但是，医护人员子女是一个独立的个体，将作为社会公器的“奖励”延伸到子女身上，就有悖起码的现代理念。

相比之下，河南某地给无访社区考生加分，要荒谬得多，伤害的不只是教育公平。

其一，它是对信访制度的破坏。信访是民众表达诉求的一种方式，有没有人上访，也是一个地区民众对当地公职人员履职结果的一种体现，其奖惩对象应该是公职人员，而不是普通民众。

按照无上访就加分的逻辑，信访部门可以取消了。

其二，“无访社区”不知是哪位高人发明的，它是一种典型的反向“连坐”。一个社区的信访竟然让考生来买单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既不合规也缺乏人性。难道一个考生家庭还要负担起监督社区上访者的责任？即便同一个社区的邻居犯下滔天罪行，又关考生何事？

三

事实上，类似加分这种“恩荫”，放在我国古代是正常的。朝廷给有功之臣的子孙的恩荫，主要包括赏赐科举资格和直接授官这两项，所谓“荫及子孙”，指的就是这个。在“率土之滨莫非王土”的皇权时代，这么做再正常不过。

但我们早已进入现代社会了呀，这么做就失去了政治与法律的合理性基础——当然，顺便说一句，为烈士子女是可以理解的，一方面，这体现了对生命的崇敬；另一方面，具体说，烈士子女与父母健在的同龄人相比，在家庭的情感给予上处于劣势，子女教育存在天然缺失，给予加分“补偿”合情合理。再说，烈士子女基数极小，不会对其他考生利益造成广泛的影响。

而无访社区加分呢？

这几天，很多人在网络上感受到了从某些高校吹来的一股浓浓的复古风，比如，某大学毕业典礼摈弃西方博士帽，改以进士服状元帽；某大学毕业典礼不穿洋服穿汉服，校长用文言文致辞（有网友建议，穿汉服时男子一定要蓄须，否则容易联想起太监）——但是，即使我们穿越回古代，也找不到有冤屈不给政府添麻烦就加分的项目。

不可思议的是，媒体报道，河南省至少还有两县曾出台类似政策，鼓励建设“无访社区”，淅川县有68名2018年度中招考生享受到了加5分奖励。

这一次，河南洛阳，当地工作人员表示，舆情出现后，目前该降分政策已经暂停，“可能我们当初考虑不周到，目前已经暂停了，后续处理情况会再公示”——看到了吧，只是暂停，并非取消。是想风头一过，悄悄复原么？

某种程度上，中高考的重要性可类比古代科举。古代，敢犯科举者，一律重典。而现在呢、视考试为儿戏，打加分主意成为低风险甚至无风险动作，这就不奇怪，会有人前赴后继了。